2010年1月3日 星期日

ㄧ瞬之光-蔡國強


安老師果然是我的女神,匆忙的趕到美術館戴起租借的耳機,與一群人龍排在入口處,從耳機工作人員的聲音傳來,原來黃永洪也在聽眾之列,看到安老猶如優雅的爵士般與他擁抱問好。後來才發現自己與其說是看蔡國強,其實最想看的是用安老師的角度來看蔡國強,從她沉穩帶有古意的聲調及詞語的修飾開始,其實聽的是她對於空間感受的遣詞用字,在一個前衛的外表下卻是如此深刻與細膩的陳述。

於是你可以看到在汽車爆炸中,翻騰而起瞬間凝結的力量,近身遊走這些裝置藝術你可以感受到空間的配置。在武松射虎及撞牆裡你可以知道時代對於歷史的背叛與感受空間的速度與尺度,在海峽巨石裡你可以看到泉州與台灣海峽的距離,巨石表面的鑿痕其實是海水的波光粼粼,在迴光-來自磐城的禮物裡你可以看到歷史的結構性,成堆保平安的觀音雕像與敗壞的沉船,光滑的瓷堆與腐爛的浮木是色彩與質感的對立。雖然導覽的時間不多,但在他的提點之下你不會錯過太多。極愛晝夜的創作過程,一位年青的女舞者和蔡國強共同創作十二個小時,你可以從蔡指導的手勢當中去感受身體的婉轉,年輕女子從她挑選的牡丹,桔梗,蓮花芭蕉葉中去展現她的姿態,身體的曲線投射在畫布上,蔡國強一筆一筆描繪下來,調過比例顏色的火藥撒抹在畫布上,鋪上剪紙,點燃引信,轟然ㄧ聲巨響,一幅超過三公尺的創作煙然而生。

接著回顧他的創作歷程從在泉州出生,年少時學習油畫,大學時進入上海戲劇學院學習舞台藝術,暸解空間運用並且與觀眾溝通的技術,泉州過年時家家戶戶燃放著鞭炮,讓蔡比別人更熟悉這項媒材,ㄧ次在家裡摸索著火藥如何藉著本身的不穩定性在畫布上創作,他的奶奶一看到火點燃了,就趕緊拿了麻布往上一蓋,奶奶是心疼蔡辛苦做出來的畫布,但他卻因此學到了關於運用火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誰都可以把火點燃,但何時將它滅掉要如何滅掉是藝術家的工作。其實令我有所感的是他決定當藝術家這件事,在書裡他提到”年少時,感興趣的東西覺得好玩的東西,在學校學到的理論與家人相處的故事,一切的一切,最後匯集成一鼓力量,全部只為成為藝術家服務“,在他心裡成為藝術家是理所當然的事。接著到日本發展,其創作過程中與觀眾互動造成廣大迴響,奠定他日後在美國發跡的基礎。

還記得第一次聽到蔡國強是大二時修的一堂當代藝術概論的通識課裡,課堂上播的是台中省立美術館 不破不立的計畫,當時悟性還不高根本看不懂在一個老舊的博物館裡爆破的意義是甚麼。今天,從晝夜看到2008奧運開幕看到外星人計畫到最後遊走太魯閣的創作過程,卻充分的感受到蔡國強所說的,火藥本身的不可控制性,時間空間與氣候的變化,在每次的展覽中,在不同的命題及條件下,經過長時間的規劃之後,所找到瞬間爆發的力量與美感。當然,也看到了ㄧ位充滿童心與浪漫的藝術家,藉由煙火的訊號與外星人溝通這樣充滿宇宙觀的作品。

其實參觀完後,不只是展覽內容所帶來的震撼,更多的是誠品這次所投入的整體規劃,如同運用其本身通路的優勢,在九月的中旬就讓所有誠品的員工穿上誰是蔡國強的T恤,在內部成立專案組織對員工給與教育訓練,在外部鼓勵消費者主動詢問”誰是蔡國強?“藉由口碑醞釀話題,接著在10月的中旬,蔡國強為了此次的新作”晝夜“開放現場民眾參觀,其爆破過程與觀眾互動,讓他們見證了藝術創作的歷程,並且在完成作品時與電子媒體合作,這無疑是ㄧ次成功的體驗行銷,充分的達到體驗經濟中所提到的娛樂性,教育性,美感及逃離現實性。而在展覽初期搭配著名人導覽拓展不同的觀眾群,藉著講座,賞析及對談,創造話題與討論的空間,其整個campaing的完整性,讓我感受到團隊的專業及用心。

在“我是這樣想的-蔡國強”這本書裡提到了“作品中的群眾參與性,雅與俗”及“工作團隊”這兩篇,讓我思考良多,或許是現在工作上經歷常讓我在立場上徘徊著,其中對於“說法”這件事情的運用更讓我心有所感,但是蔡國強本身的經歷或說思考的結果,卻給我一個解套的方式。

*做『俗』比做『雅』更危險,難度高,挑戰性也高。更重要的是,作品本身好不好玩?有沒有創造力?有沒有激情? 有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我不用急著當下一定要說甚麼,或者擔憂是否被理解。

*藝術跟語言的關係,總是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甚麼都說不清楚。甚麼都說了,卻又像什麼都沒說。感到說多了,便減少一些,感到說少了,又多加一點。總是自己在徘徊。

接著在工作團隊這篇裡提到藝術管理的部份,或許之前讀了不少管理學的書,對於組織建立及其運作方式充滿了好奇,其中有提到現在許多當代藝術家的創作計畫規模越來越大,必須動用到的資本,人力,需要溝通協調的各領域專才十分的廣泛,甚至需要國家政府的合作與配合,藝術家從過往單人工作的模式,在當代藝術中已經變成為組織團隊合作的生產方式。而藝術家的角色在今日,由於創作模式的改變,已經兼具經營者與企業家的角色。

*『商業』使用的字眼是business,這個字除了商業,另一個意思是『工作』,不必然意旨商業領域。

*對於工作團隊,我想使他們理解自己的價值追求是甚麼,並且讓他們了解自己對什麼事情感興趣,哪些事情覺得無聊,只有他們了解之後才能真正的幫助我。

*你要同時思考這件事情的專業貢獻,與社會貢獻,有些事情專業貢獻很好,但是社會貢獻不大。這樣子的態度只會把藝術的路越走越窄,藝術要不變成只是一小群人的遊戲,要解決這個問題,就是要有更多藝術家關心社會,關心民眾。

*與生俱來的領袖魅力與冷靜周全的腦袋無疑是他最大的資產。『就像輪子,軸心是不變的,軸心帶輪子讓很多部份轉動起來。軸不斷地挑戰自己開拓更多可能性,讓事情變得好玩,藝術品也因此更有創造力,我會把所有的事情看作一個整體。』

雖說一些評論認為蔡國強的創作過於媚俗,但撇除名氣所帶來大眾的盲從,若能因此讓人對於藝術上有些啓發或說讓更多人接觸藝術,則不是美事一樁。如同我在展間看到三四位六七十歲的阿公阿媽和並坐在旁邊只有牙牙學語的幼稚園小朋友,他們可以對著同一幅作品喃喃的說出各自的想法,我曉得蔡國強還是成功了。



延伸閱讀

異議文化-泡美術館或逛藝廊?

期待新的火花-談談蔡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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